阿始、島本、惡星情人

文╱李靜怡

       女書店近期出版的《解放校園行動筆記》裡面有個故事。一個國小老師帶著三年級小朋友一起檢視仁林版國小《國語》第六冊，看看教科書裡面是不是有很多性別不平等或是複製男女刻板印象的課文，結果課文中關於日本節慶「男孩節」與「女孩節」的描述，讓小朋友們感覺男生應該要有男子氣概、面對困難與挑戰，女生主要就是平安長大就好了。全班同學討論應該要寫信給出版社，所以老師把所有小朋友的信集結起來，交給出版社的業務。原本大家以為這種行動根本不會受到出版社的理會，沒想到一個月以後，業務員帶著一封信回到教室，和小學生說出版社覺得很抱歉，也很感謝小朋友的建議，並且會在下學期修改內容。這個故事感覺有點像大胖子紀錄片導演Michael Moore在《科倫拜校園殺人事件》裡面做的事，他推著在殺人事件後重傷的半身癱瘓學生跑到著名剝削世界勞工的沃爾瑪(Wal-Mart)超市前面吵，要求見他們的公關，等了好幾個小時，公關根本不鳥他們，讓受傷的學生整個臉超臭，但是沒想到事情過兩天突然起了大變化，沃爾瑪說它們要在全美國停止那種莫名其妙的「逛超市 買子彈」的服務。這兩個行動主義的故事都是比小的，但效果都滿好的。

       《解放校園行動筆記》的書封設計好像還有一點點基進行動主義者的調調，但是真的翻開書來，已經離開校園的人應該都會被各種奇怪的校園文化嚇到。譬如學校用各種方式阻止學生創辦性別社團，還質問學生「你不是那個吧？」有老師翻性別社名單，看到朋友小孩在裡面還打電話去通知對方；學校把地下女同志社團的廁所小傳單撕掉，還警告學生有人亂貼色情廣告；譬如老師被強迫加入很常見的紅包互助會，每個月按照哪位老師家裡辦喜酒、辦喪事、搬新家等等，就自動從薪水裡扣錢，這種不合理的制度下，同志或單親或跨性者老師就很倒霉，每個月都要給異性戀老師們倒貼一大筆薪水到辭職的那一天；書裡面還有很妙的報紙記者去採訪酷兒社的學生，問他╱她們是不是都在三溫暖辦團體活動。

          女書店近期出版的《解放校園行動筆記》，是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老師們口中的「解放書」，紀錄一群對於現有教育體制不滿的教育工作者的反抗體制行動，有的老師爭取育嬰假、單身宿舍、擴增女廁、或是改寫國科會管理會分配的性別政治。主編林昱瑄說︰「談性別平等教育你不太可能只談性別，你勢必會談到人權教育、升學主義、階級意識或是空間分配。我們不太相信所謂的從上而下的教改真的有發揮效應，教改一定要來自底層教師覺醒，因為每個校園都有獨特文化性，這種隱性的革命一直在發生，只是它一直被教育部或是大眾忽視，或是缺乏出版集結與理論化。」林昱瑄進一步解釋基層老師們其實花費大量心力在行政工作上，很多老師被綿密的體制規範壓得喘不過氣來，九年一貫教育制度只是一種紙上操作，依照基層老師們的勞動條件來看，真正的教改根本從來沒發生過。「教師的工作其實是非常忙碌的，從早到晚花很多時間在作行政瑣事、應付上級，譬如說學校規定寫多少週記就要寫；規定要管服裝儀容，就算老師心裡反對也還是要作；九年一貫制在很多學校都是掛羊頭、賣狗肉，透過paper work去滿足上級需求，真正的改革根本沒有發展。按照教育部規定組成的「課程發展會」，到最後可能變成用來配課或是出考卷，老師是真的沒有時間，疲於奔命應付教改。九年一貫推崇十大基本能力培養、六大議題的了解，性別議題也是其中重點，辦了許多研習，要求老師提出月報表、期報表，就像業務員一樣去計算關於性別教育的業績，記錄辦了研討會、家長會、座談會幾場，這個數據當然是沒有意義的嘛！你譬如看一個理化老師提出的教案，要在理化課程中融入性別議題，所以他就寫磁鐵正負極就像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你覺得…這是性別平等教育嗎？其實辦性別研討會，學校可能也都習慣丟給輔導室老師去參加，輔導老師可能都聽得都很厭煩了，或是他╱她根本就很有sense了，該參加的應該是校長或是其他老師。」

       《解放校園行動筆記》強調的是一種溫和的民主改進過程，鬆動沉默的教師文化，在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的觀察裡得到的結論是，台灣教師文化主體仍然相當缺乏批判意識，但是也有很多基層教師在改革了，這本書出版也被協會視作解放文學，希望能促成意識覺醒、抗爭、解放的在地教育實踐。

一直以來都是帶著很愉悅的心情去家教的唷。

因為喜歡學校的單純；
喜歡那種因為學習所以成長的愉快；
喜歡看著別人，因為自己一點點付出的教導，而看著他稚氣的臉龐恍然大悟的表情。
因為喜歡老師跟學生間單純、沒有利益、沒有你掙我奪的關係。
所以家教，
成為我現在收入的來源，
也希望因為自己的力量，讓小朋友可以一步一步成長。
我不奢望他們，會因為我，開始喜歡英文。

如果是我，在跟他們一樣的年紀，背起英文單字也是痛苦萬分；
背了就忘，忘了再背。

這麼說呢？
應該說是，以自己過來人的經驗，替他們找條出口吧。
找條捷徑告訴他們：『這裡這裡！走這條路會比較快唷！』

然後在前天遇到一件事，開始懷疑自己這樣想到底對不對。

那天是教一位小五的小男生。
長得胖胖肥肥的，很乖對老師也很有禮貌。

第一個印象很好。

教授的課程是國一英文。
在這之前他已經換過兩個國中英文老師；
一個是一年，離開原因是個人因素。
另一個是半年，離開原因因為他不斷給小朋友做考卷。

總而言之，媽媽的態度，一開始的感覺，是很尊重老師的教法的。

至於我呢？
也不知道是怎麼搞得，教起書來就很拼命。
怎麼說呢？幾乎每個小朋友都有買參考書對吧
而我呢，卻固執得一定要在電腦上重新整理一遍，
包括文法、單字。
然候每講解一個段落就做類似的題目。
我總覺得這樣比較好，

『或許小朋友隨著這樣邏輯走，應該會更懂吧。』
每當我打累的時候，都這樣安慰自己。

事情大概是這樣；
他爸爸私下幫他複習第四課，並且拿出一張第四課考卷給他寫。
然後他考了47分，
媽媽有些嘮嘮叨叨跟我談了一個小時，
之後爸爸又晚上10點又打給我講了10分鐘。

可是他之前兩個家教老師，
都已經教過他第四課，
我已經是第三個了。
為什麼還是考不好？

聽他媽媽的描述，
似乎這位小朋友在班上是成績都很不錯，
可是卻是靠著一次又一次復習來的。
(媽媽不斷不斷讓他寫題目，請家教，做練習)
之前幫他複習前面的課，
儘管都滿高分的，有八十幾。
但從他寫英文考卷只是靠著"感覺"判斷，
而不是仔細讀題目來答題，
我大概知道他不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孩。

可是媽媽怎麼會相信呢？
他不斷要求我，
給他出題目，考試，不斷複習在複習，
把她那一套教小孩的方式要求我也跟她一樣，
但是，
我不愛逼小孩呀。

我很清楚一件事，
我不愛逼小孩唸書。

但是媽媽對我教學的否定，
再加上小孩子上課總是一副意興闌珊，
我開始誤以為是我教得不夠好才會這樣。

當心情有點差的今天，
另一個小朋友讓我恢復之前的好心情。

這是一位程度很差的小朋友，
雖然之前也上過家教，但程度很差。

不過這次月考他總算進步一點，
從以前的20分進步到40分，
『考40分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聽了真的很開心。

他姊姊還買了一杯珍珠奶茶給我喝。

騎摩車回家的路上，
眼淚就不聽使喚掉下來，
有點難過、有點開心，
想著剛剛他開心說話的臉龐，
讓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勇氣，
懂得相信自己，
找到最初的感動。